誰將愛念做施捨

【锤基】北溯01-03(西部世界AU)

-伪生子/和亲 西部世界au大家都耳熟能详了 就不作解释了

-预计剧情向中长篇 夹杂第一人称他人视觉

 

洛基劳菲森嫁给王储的那一天,整座阿斯加德城被暴雨笼罩,闪电和闷雷是色彩单调的贺礼。索尔奥丁森拒绝迎接新郎,或者说新娘——首先他对这场婚事丝毫没有发言权,二来,他也十分不赞同父亲的这招以亲锁和。劳菲愿意用王子的床单换走金戈铁马就罢了,可是为何奥丁要向败者妥协?为何不一举攻下约顿?索尔无数次跪在王座前这样发问。因为战争不是目的,奥丁也无数次地告诉他:战争只是手段,使国家降伏的手段;而不愿意驯服的也不是约顿,而是它的统治者。通过这次婚姻,双方的统治者都会获益,这就同时增长了两个国家的利益,而战争只会不断消耗现存的一切。当然,如果索尔仍要不服地追问这之后的缘由,恐怕我们的编剧部也黔驴技穷。

 

下午三点,婚礼准时举行。我端了杯咖啡站在全息显示屏旁,作为新任执行部副总监,我对园区的剧情走向并不算陌生,但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这场戏剧的荒诞。自从半年前的那场大乱,执行部的人已经寥寥无几,不得已只好从编程部调拨人源。尽管同样是对着电脑,但是编程部与执行部的区别依然显而易见:我得以了解我们的作品是以何种姿态存在于这片人间乐土,并在一年中将同样的人生几十次重复上演。

 

阿斯加德的别名是仙境之城,四面环水,正中的宫殿被波光折射出金色,光芒比得上日照百倍,从外观竟丝毫望不见内部的辉煌,只能看见钻石闪耀的轮廓。此时雨势渐小,劳菲森的贡品坐在一叶小舟上,帐篷外仅有一个约顿使徒撑船,缓缓驶来。随着小船的模样清晰了,阿斯加德的民众聚集在彩虹桥上,丝毫不顾及雨水,并往水里抛洒鲜花,大声呼喊,要求新娘将遮雨及隐藏面目的纱布揭开。这里面有的是顾客,有的是单纯的NPC,这些信息均在监测屏里用紫外线探查器显示出来。我勾下几个重点关照的顾客名单,简单记录了行为。这一环节的工作就算到此为止了。

 

新郎——新娘此时已经登岸,他低垂着头的样子就仿佛那顶简陋的王冠重逾千斤。没准它真的很重,我没由来的想,不然他的脖颈怎么可能看起来那么脆弱?但我知道他们的每一根骨头都由钢钛铝合金压制而成,相比之下,连索尔用作武器的神锤也甘拜下风。但是他们没人知道这一点,举国上下仍然只有索尔奥丁森能举起那把五金锤子,人民皆以为是神力,诸不知是编码使他在仙境之城中无所不能。

 

劳菲森该揭开面前的白纱了——或者说,他的丈夫该揭开那层面纱了。王子与王子结合的同性婚姻,这又是一个编剧部为了销售热度做出的大胆尝试,这使阿斯加德园区的访客量在一段时间内高居不下。但是为了婚姻角色的合理性,编剧部为洛基劳菲森设计了一张颇为女性化的,‘倾国倾城’的面容,这是我在之前听说的,也是每个游客在进入园区前被告知的卖点之一。我能看到那几个覆盖着紫外线的人影正努力挤在人潮中向上张望,企图一瞻所谓的绝色脸庞。与此同时,我将显示器比例调大,刚好赶上他在被揭开的面纱之下睁开眼睛。一片新叶飘进碧绿的湖里,一只翠鸟落在榕树枝头,露珠滴在荷叶上——就是那样的绿,那样脆弱的,使春天融化一般的绿,被困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。我不清楚这双眼睛是否让他显得女性化,然而在这片绿意盎然之中,他的瞳孔里住着一轮黑色的漩涡,我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被吸了进去。毋庸置疑,索尔奥丁森也是。

 

在奥丁授意准备的榭寄生之下,他们交换戒指,拥抱,亲吻。顺序得当,一步未错。新郎为另一个新郎摘下王冠,戴上花冠。花冠由百合和牡丹作成——百合象征纯洁,牡丹则是百花之王,如果人民是他们刚才洒入水中的碎花,那么头戴牡丹的洛基现在也同样要被他们称王了。

 

金色的帷幕落下,将闪电宫整个覆盖。剧情到这里暂告一段落,考虑将来的支线走向,也许这对新人就结束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结局。可笑的是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之中,我曾为这个园区的种种细节修改编码,尽善尽美,好让每个角色的行为举止都按部就班,两个主角自然是重中之重;而现在我却不忍心见证他们的故事演至终焉。

 

 

 

“南国生百花,蛟龙嚎,日华凋,落晖如火烬。”

“北霜浓似雪,残蟒啸,月影消,既雨既天晴。”

 

阿斯加德人基本上三岁起就会背诵这首诗歌。父母长辈告诉他们这一句诗讲的是诸神黄昏。诸神黄昏是什么?永不毁灭的仙境之城将毁至灰烬,永不凋零的金玫瑰会枯萎败谢,永不败退的武士们片甲不留。那么诸神黄昏什么时候发生?百年之后,亲爱的。不用担心,甚至千年以后,除了神王和他的后裔,谁都活不到那时候。

 

洛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当然是从索尔嘴里。那时他浑身赤裸地躺在阿斯加德王储怀里,后者好奇地伸手鼓捣他身下那个神秘的开口,被他一手拍开——碰了后面还要碰前面,鱼翅熊掌不可兼得。索尔颇为不满:别说鱼翅熊掌,就算是猴脑如今也都是他的,他想什么时候品尝就什么时候品尝,用不着过问厨子。

 

“那首诗是什么意思?”洛基问,“难道你们要迁移去北边?”

索尔暗暗惊讶,其实本地的预言师们也一直是这么想的,不过最近他们似乎又获得了别的启示。“不一定。我觉得重要的是诗的后半句——既雨既天晴,这说明黄昏总会过去。我们会迎来新时代的。“

总是那么乐观。洛基想,他也不小心说出来了:“你总是那么乐观。“索尔就是有一种魔力,让他想把一切都呈盘托出,他的丈夫别的时候只是个柔软的毛熊,可唯独这一点太危险了,危险得能让他丧命于此。

“我有乐观得足够让你放弃守卫这里吗?“索尔伸手去摸他前面的入口,一边用另一只手搔他痒痒,咯吱得洛基直笑,而喊停的失败的后果是索尔早朝的旁听出席失败。

 

“周二是秋猎节,”索尔宣布,“我们带上十几个此次战绩中最好的士兵,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。听说在约顿,论射猎无人能出你左右。”

“不能只有我们吗?”洛基不满地嘟囔,“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有多厉害,你知道不就行了。”

“你不喜欢他们在旁边看着你?”索尔揽住他消瘦的后背,“那正好,我也不乐于跟别人分享。但是皇族出行必须有护卫随驾。”

“那就让他们离远点。”洛基闷闷不乐道,将下巴搁在索尔肩头,轻微地蹭了蹭,像只寻奶的小猫咪。

 

折衷的结果是护卫们总共二十来人,须离王储夫夫半径五百米远。其中十五人均是游客。索尔以为自己选中的是在保家卫国中最为勇猛忠诚的阿斯加德士兵,其实早已被电脑列排好名单。这群人除了装束像个士兵,有的手持望远镜,有的自带野餐盒,活脱脱是来动物园春游的。尽管洛基说得很清楚他不希望被护卫的目光所打扰——但他们即将前往的苏略尔湖畔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,四面环山,皆是游客们坐观好戏的佳所。当然,这场戏十分重要,不会有人想错过它——洛基就是在湖边的这一夜里怀上了阿萨长公主耶梦加得。

 

洛基的第一只猎物是黄鹂,最后一只则是白头翁。金箭穿过右翅的一瞬间,白头翁正试图穿越一片榕树林。企鹅般的配色使它在一片墨绿中暴露出来。索尔自然不知道园区外的世界里白头翁已经灭绝好些年,不然会好好地用网捉回去困在金笼子里。而这只血流如注的受害者之所以栩栩如生,全是动作模拟器辛苦劳作的结果。

 

尽管右翼受损,白头翁依旧振翅高飞。树林的尽头就是苏略尔湖,那之后则是绵延群山。索尔不解:“它到底在往哪飞?”

“往南。”洛基答,“白头翁是候鸟,这个时节北方鸟都要往南迁徙了,不然如何熬得过寒冬?”

“何必要再往南?阿萨四季如春。”索尔反驳,“再说迁徙候鸟难道不是一群?其它的同伴呢?”

洛基没再回答,白头翁就要到对面的山头了。他胯下一夹,催促斯莱普尼尔加速;在冲出树林的一瞬间他用缰绳勒住马头,斯莱普尼尔的上身高高扬起,前蹄践踏出的草沫飞进苏略尔湖里,洛基在刹那间高抬手臂,弓箭拉出新月的弧度,仿佛人马座长出血肉。

一箭中的。

 

白头翁的头颅被穿透,眼珠子挂在箭尖上,在月下闪着玻璃珠似的光。索尔为他欢呼,尽管他今日捕获的北州虎有这只白头翁的十八倍体积,不过虎皮也迟早要送给洛基。他驭马趋近湖边停住了,试图突破夜色捕捉到白头翁的下坠轨迹。洛基放下弓箭,“坏了。”

 

白头翁用尽最后的力气掉头,笔直坠落,剑指湖央。本来它都要飞到河对岸了。为什么它要转向?这个问题问得好,也许是因为它高风亮节,宁愿葬身于湖心也不愿意抓住当作王族晚餐。也许是因为投资方想看新婚燕尔的王储夫夫在湖中演绎湿身欲望,湖中起舞。临近的山谷上透出几个零散的亮点:那是高倍望远镜发出的反光。好戏开演。

 

洛基下了马,为打猎专制的轻便裘衣拖在身后,被湖边湿润的污泥染成黑色,还沾上了穗草。他置若罔闻,穿着布靴一路前行,踏入湖中。夜色已至,苏略尔湖薄雾弥漫。索尔想起来这湖还有个别称:诺恩湖。他平日并不热衷于地图学书,这个想法毫无根据,就这么忽然蹦进他脑海里。传说中诺恩湖居住三位美貌女神,过去,现在和将来。她们共用一个眼珠子,织着永远织不完的命运线,吸取来访者肉身的精气好永葆青春。想到这里索尔也下了马,他可没法忍受他年轻貌美的婚约者的肉身出一点差错。若是尼斯湖水怪再世,估计今日也得做了索尔的剑下魂。

 

“别再往前走了!”索尔从背后喊他,“你找不到它的。以王室猎箭的重量,它不可能还浮在水面上。”

“我知道它为什么一心向南了。”洛基没有回头,“苏略尔湖再往后就是穆斯贝尔的土地,阿斯加德的冬日越发酷寒,已经不适合它们停留了。它之所以形单影只,是因为它是探路的那一只。它自愿来送死。若它没有回去……”

“它的同伴会懂得路途艰险。”

“不一定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。它的路指引它来到这里,也会指引别的候鸟前来。”

“我们不要管它了好不好?”索尔也进入了湖心,他们站在齐胸的水里,披风散开随水纹飘动,像两条人鱼尾巴。“你说得对。总会有别的鸟途径这里。”

洛基靠近索尔,靠近这湖中唯一发光发热的神灵。他每走一步便解开一件衣服,最后只剩一件白色单衬,被水打得几近透明:“哥哥,我好冷。”

湖水流进他的眼睛里。

 

罗伯特拍桌而起。我的咖啡杯被震得一个哆嗦。

“立即回收0209。”

“什么?怎么了?”

罗伯特面色阴沉地看着我。“你是新来的,所以你可能不知道——”

“知道什么?”我焦急道,显示屏中,苏略尔湖周围的聚光灯已经全部开启。白炽光照亮了洛基惨白并且一动不动的脸庞。索尔则僵在一个张开怀抱的姿势。

 

“他们从前不是——不是这个样子的。他们以前是兄弟。”

我沉吟两秒。“是记忆回溯?”

“总之先派人把他接回总部。越快越好。我们可不想半年前的事情重演。你也不想吧?”

 

“我能去现场吗?”半晌后我开口道,桌底下的手掌微微发颤。“我亲自带保安部的人去回收他。”

罗伯特点了点头。我从椅子上站起来,聚起全身的力量。

 

“交给你了,克里斯。”我听见他说。

 

 

 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洛基。洛基劳菲森。”

“你现在在哪里?”

“我在梦里。”

“很好。”我与罗伯特对视一眼。“你是否……对你所处的世界产生过怀疑?”

“阿斯加德吗?”0209脸上浮现出嘲讽的微笑,我纹丝未动——这本就是程序里设定好的,俘虏不会对奴隶主心存感激。“当然没有。它简直真实得可怕,摧毁了约顿不算,它的国王夺走了我的自由,我的尊严,我的一切。若这些都是虚幻,那我反而得以解脱。”

“那么你的基石(cornerstone)是什么?”

“复仇。我会得到自由——但我也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。”

“符合现阶段的剧情进展。”罗伯特低声说,他翻动着控制平板。“大约到了故事中旬,他与索尔陷入热恋的那时候,他的基石信念会出现一点波动。到了后期耶梦加得出生的时候,则会彻底改变。”

我了然地点头。不过调查仍要继续。

 

“你对你的爱人,索尔·奥丁森怎么想?”

“他不是我的爱人。”洛基回答,这次他的响应时间没有超过三秒。“他是我的……我的敌……敌——”

洛基的嘴唇不停地哆嗦,试图说出那个词。他好像忽然忘记了如何发音,甚至如何使用喉咙。他的牙齿发出咯吱声,头部不正常地微微抖动。

我沉住气,一字一顿地将问题复述了一遍。

0209做出一个努力吞咽的动作。按理来讲他根本不需要这样,接待员在被审问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生理性不适。“他是……是——我的………”他的喉咙再次危险的咯吱声,我耐心地等着他,直到他说出那个词:“哥哥。”

 

“把他的记忆抹掉。送回开发厂。“罗伯特说。

“可是——“

“你看见他的行为举止了!“我的上司大发雷霆,”他举起弓箭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五分钟,这导致白头翁差点飞过湖畔,它压根就不应该飞到那头!而现在又出了记忆回溯的岔子,你真的以为他能全身而退?“

“恕我直言,这是几位游客耽误的结果。是他们的队伍在远处发出声响,让索尔和洛基误以为那里藏着一只野兔,因而浪费时间追寻踪迹去了。”

罗伯特沉默不语。

“记忆回溯是正常现象,”我乘胜追击道,“上个月园区做了全面更新之后,不止一个机体出现了这样的症状,但没有一个做出了扰乱整体剧情的行动,应该——应该也没有传染性。”

 

“你确定?”罗伯特问,镜片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
“我确定。”我沉声道。

 

“那就做一个短期的记忆清除,把湖里发生的事抹掉。”他最后说,离开了审查室。玻璃门在他身后合拢。

 

“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,是不是?”我站起身来,将一匹白布披在洛基身上。我不太习惯看不着寸缕的他,有些人天生就长了一副适合着锦衣裹金裳的皮囊。不得不说编剧部在他的模型设计方面的确独具匠心。洛基有一张一看便是出身于贵族的面容——不是说他的五官骨相透着雍容华贵,而是那个脆弱却不可一世的神情。使他显得如此的……易碎,得时刻让人拿着捏着,生怕下一秒就要融化。在这一点上我深深地同情索尔。

 

我轻触控制板,依言将他进入苏略尔湖后的记忆消除。进度条很快走完,我抬起头,猛然发现他正盯着我。

我一脚踩空,落入碧绿的深潭。

 

“你回来…找我了?”他失神地问。

我不知如何作答。空调噪音似乎一下子在狭隘的空间里大了起来,我忽然感觉到冷,鸡皮疙瘩长满了一胳膊。

“我……”鬼使神差中,这次轮到我困难地吞咽了,”我回来了。“

 

他笑了,并且闭上眼睛。我从深潭中浮上来,劫后余生般呼出第一口气。


TBC


其实已经在SY上发了 lof会尽量同步进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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